巷子口老张据说修了三十几年自行车,总爱拿水管子浇店门口那株月季。有次隔着老远,正好看到他举着扳手冲人喊:“瞧好喽,这茬儿能开够半年!”那天天气很好,可惜我是个散光,月季看不着,倒是记住了老张豪放的笑意。上个月路过他店门口,月季枝头秃了,焉头巴脑的叶子挂着水珠,像是哭花了妆。
早些年不知道在哪听到句‘老街坊都是活地图’,如今不管走到哪,总爱往卡卡角角跑。并不是因为怕迷路了,张嘴叫声叔伯婶姨就能找到来时的路,纯粹是贪恋纷飞缭绕的烟火气。就像前街刘妈妈早些年还扯着嗓子喊我“东东”,如今见着面得眯眼认半天。她做的炒菜面,只要掀开锅盖,香味能飘满整条街,谁承想后来厨房会空得能晒月亮。
舅妈说,外公老哥几个下象棋时,争吵声里和着棋子声在后巷都听得到。老头挺有意思,我都快三十岁了,还给我发压岁钱,声称没结婚就是小孩子,这属实打了我个措手不及,毕竟如今很难有人把我当小孩子看待。但老头有时候也狠心,早上还在晨练,中午就在医院睡着了,他亲口答应我,要看着我结婚的,我用很多年才咂摸出其中滋味——老头说看着就一定会看着,只不过是不知道躲在哪里偷偷看着。
展开剩余34%前些天与旧友相聚,他躺在酒店床铺上说,“还记得当年在宿舍说的话不?你小子非说哥几个会好到胡子白花花。”我俩看着天花板同时笑出了泪花。其实仔细想想,那些年车马疾,满脑子的天马行空,一夜间全成了皱巴巴的信纸,飘散得无影无踪。
裁缝铺王师傅有句话在理:"再好的料子都经不住天天熨烫。"昨儿瞅见小年轻捧着玫瑰在巷子口等人,花瓣上的露水颤巍巍的,倒让我想起老张那株月季。有些花开原就是场即兴演出,幕布落下时鼓掌要响亮,散场了就别老惦记着掀后台帘子。
今早路过修车摊,老张正给生锈的链条上油。"浇花跟养车一个理,"他头也不抬,"该上油的时候别灌水,该放手的时候甭较劲。"这话在晨雾里转了好几个弯,飘出去老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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